1965年,一位婦女帶著一本破舊的日記本來到上海市政府,聲稱要找到時任中共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上海市市長曹荻秋。
然而在登記信息的時候,保衛(wèi)科的同志犯了難,因為這個婦女不是普通婦女,她是臭名昭著的軍統(tǒng)大特務(wù)周鎬的遺孀,周鎬在抗戰(zhàn)期間,曾在汪偽政權(quán)擔任少將科長,抗戰(zhàn)勝利后,他搖身一變又成了國民黨軍統(tǒng)南京站少將站長,一向為蔣介石和戴笠所器重。
這個遺孀名叫吳雪亞,因為丈夫的原因一直被當作國民黨軍官的妻子對待,盡管保衛(wèi)科的同志明確告訴她,曹市長是不會見她的,讓她趕緊離開這里,她還是堅持無論如何也要讓曹市長看一眼手里的日記。
消息傳到曹荻秋那里,他讓保衛(wèi)科的同志將人帶過來,打開日記后,淚水很快浸濕了眼睛,然后說道:“你丈夫很了不起!”
很多人不明白,一個中共上海市長為何在評價一個軍統(tǒng)少將時會用“很了不起”這樣的字眼呢?
周鎬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和共產(chǎn)黨有著怎樣的關(guān)系?為何會得到上海市長如此高的評價?
周鎬于1910年出生在湖北羅田一個貧困家庭,盡管家庭很貧窮,依然抵擋不了周鎬對于求學的渴望,14歲考入武漢私立成呈中學,在校期間接受孫中山三民主義思想,并決心為此而奮斗,三年后周鎬考入黃埔軍校武漢分校步兵科。
陽光俊朗、見過世面能說會道的周鎬得到了當?shù)匾晃桓患倚〗憷钊A初的青睞,為了能和周鎬在一起,李華初不惜與父親決裂,無奈周鎬家里實在太窮拿不出像樣的婚房,小兩口只能蝸居在山頂上一間破舊的茅草屋中。
結(jié)婚后,周鎬返回軍校完成學業(yè),嬌生慣養(yǎng)的李華初不會農(nóng)活,帶著兒子在茅草屋里艱難度日,在一個大雨磅礴的夜晚,小茅草屋四處漏雨,母子倆都染了風寒發(fā)起了高燒,等到天亮李華初帶著孩子去看郎中的時候,孩子已經(jīng)咽氣了。
聞知噩耗,周鎬傷心不已,把李華初帶到武漢生活,兩人租了一間小屋,李華初靠著幫人洗洗縫縫,賺些生活費,小兩口生活辛苦但卻甜蜜滿足。
當時黃埔軍校都會對學員開展“蔣化”教育和控制,周鎬對此很不滿,流露出反蔣情緒,最后學校以“思想不純”為由將周鎬開除。
離開學校后,周鎬參加了國民革命軍第十九路軍,淞滬會戰(zhàn)后,蔣介石將十九軍調(diào)離上海,開往福建剿共。
1933年11月,蔡廷鍇、李濟深等十九路軍領(lǐng)導發(fā)起了“福建事變”,對抗蔣家王權(quán),無奈以失敗告終,周鎬置身其中,不得已離開軍隊逃亡上海,后返回家鄉(xiāng),途徑漢口時,因有“共黨嫌疑”被國民黨特務(wù)抓獲。
時年24歲的周鎬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心中很是忐忑,巧的是負責審訊他的居然是他一位老朋友,那位朋友勸周鎬:“治平兄(指周鎬),你是黃埔的高材生。為何不加入復興社,這樣過去的一切就一筆勾銷了。
周鎬思慮再三,眼下的處境確實沒有什么更好的出路,于是就在朋友的引薦下,他去見了軍統(tǒng)的特務(wù)頭子戴笠,開始了自己的“特務(wù)生涯”。
1935年到1942年的七年時間里,周鎬憑借著軍統(tǒng)大佬周偉龍的欣賞,先后出任了軍統(tǒng)的過武漢站站員、貴陽郵檢所檢查所所長、廣東稅警總團稽查股股長、 暫編第八師少校諜報隊隊長、軍統(tǒng)局廣東站督察、軍統(tǒng)局重慶督察室第一科上校科長,被授予少將軍銜。
1943年的時候,周鎬卻突然離開了重慶國民政府,搖身一變成了南京汪偽政府的少將科長,原來,在軍統(tǒng)與汪偽76號的博弈中,因為展開行動的地點多是淪陷區(qū),軍統(tǒng)遭受重創(chuàng)。
為了反敗為勝,戴笠一直想在汪偽政府中拉攏過來一名重要人物,以掌握汪偽政府的動向,而汪偽政府首腦之一的周佛海一直暗中想與重慶方面聯(lián)系,給自己留條后路。
1940年周佛海繳獲了軍統(tǒng)的一部電臺,借著這部電臺和重慶聯(lián)系,通過戴笠向蔣介石轉(zhuǎn)達了自己合作的誠意,自此之后軍統(tǒng)一直與周佛海保持著電臺聯(lián)系。
為了加強與周佛海的聯(lián)絡(luò),戴笠決定派遣周鎬秘密打入汪偽政府,這在軍統(tǒng)內(nèi)部,也是只有蔣介石和戴笠知曉的最高級機密。
因為涉及機密,周鎬不能告訴妻女自己的去向,連個招呼也沒打就離開了,李華初母女被戴笠接到了重慶,實際上也是戴笠制約周鎬的一種手段。
1943年初,周鎬繞道幾個省市到了南京后,并沒見到周佛海的面,周鎬知道周佛海有意觀察他,同時也是觀察重慶方面的態(tài)度,為完成任務(wù),周鎬只能耐住性子,閑居之時四處考察結(jié)交了很多朋友,包括對他一生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的地下黨員、時任汪偽政府情報局秘書的徐楚光。
多年之后,周鎬和李華初講起那段時光時說道:“在京偽軍委會工作期間,虎口之內(nèi),幸有余生,期間痛苦,一言難盡,今日尚在者,非祖宗福蔭,早喪殘生了?!?/p>
當年七月的時候,日本人對周佛海家中的電臺起了疑心,狡猾的周佛海一把火將自己的公寓燒了個干凈,自編自演了一場意外走水的好戲。
周佛海在失去了與重慶聯(lián)系的電臺,也覺得考察了差不多,便秘密見了周鎬。
兩人商定了新電臺的放置地點,并給周鎬在汪偽政府中安排了一個公開身份,偽軍委會第六科科長。
充當重慶政府和汪偽政府交通要員的日子里,他看透了蔣介石“剿匪”的卑劣,十分不齒于軍人不抵抗外敵,把槍頭對準同胞的行徑。
同時在與徐楚光等地下黨員的交往中,對共產(chǎn)黨的好感倍增,他曾將汪偽政權(quán)中的軍事機密透露給地下黨員,也曾用手中職權(quán)的便利幫新四軍運送抗戰(zhàn)物資。
1943年底,戴笠密令周鎬重組軍統(tǒng)南京站,南京曾是軍統(tǒng)的天下,可南京淪陷后,軍統(tǒng)幾乎沒有了任何影響力了,這一直是戴笠的一塊心病。
周鎬也不負所托,很快重組了南京站,下設(shè)八個行動組,聲勢浩大,讓軍統(tǒng)在南京找回了面兒,戴笠很滿意,不久之后就將周鎬提拔為少將站長,統(tǒng)領(lǐng)軍統(tǒng)南京站。
1944年,國際局勢風起云涌,侵華日軍頹勢已顯,共產(chǎn)黨的軍事力量迅猛壯大,尤其是華東地區(qū)的新四軍異?;钴S,打得日軍很是頭疼。
日軍做出了困獸之爭,將關(guān)東軍主力調(diào)到了杭州,在華東地區(qū)對抗新四軍。
這一部署正中蔣介石下懷,因為國民政府遠在重慶,新四軍卻已經(jīng)在南京、上海的周邊地區(qū)了,日軍投降后,京滬杭這些富庶的地方可都要落入共產(chǎn)黨的手中了。
于是,蔣介石親自給周鎬下了一道密令,讓他防共,戴笠指示他調(diào)整偽軍的布防,防范華東的新四軍,另結(jié)交偽軍中吳化文、孫良誠等將領(lǐng),以便抗戰(zhàn)勝利后能投降給國民政府。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周鎬被任命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京滬行動總隊南京指揮部總指揮,負責接管南京日偽政權(quán)的工作。
第二天,周鎬就帶著行動隊抓捕了南京市長周學昌、中央陸軍學校校長鮑文樾等47名大漢奸,接管了《中央日報》和《中報》兩大報,鋪天蓋地的宣傳國民政府接管南京。
就在周鎬以為臥薪嘗膽的日子已經(jīng)結(jié)束,要大展拳腳的時候,卻不想?yún)s被暗潮洶涌湮沒。
原來周鎬的部下在抓捕漢奸時打傷了偽陸軍部長蕭叔董,蕭叔董因失血過多死亡,汪偽政府的漢奸們?nèi)巳俗晕#_始抱團攻擊周鎬,在南京引發(fā)了混亂。
同時周鎬還派人接收了汪偽政府的各個機關(guān)、倉庫,觸動了汪偽政府高層的利益,引發(fā)了火拼。
蔣介石讓周鎬接收南京的本意就是讓他穩(wěn)住局面,利用偽軍阻擋新四軍入城,拖到國民政府軍挺進南京,可周鎬的大動作卻引發(fā)了南京城的混亂,周鎬還禁止收編的偽軍進城,蔣介石狗急跳墻,居然讓日方出面維持南京城的局面。
隨即,崗村寧次就將周鎬請到了日軍司令部,將其軟禁起來,國民政府接管南京后,周鎬被轉(zhuǎn)押到了警備司令部。
戴笠抵達南京后,周鎬滿心歡喜以為救星來了,卻不料戴笠竟將他押到了上海審查,宣布他的罪名是貪污,周鎬找了很多關(guān)系疏通,可戴笠就是不松口,大概是南京光復了,周鎬失去價值了,想要“卸磨殺驢”。
直到1946年3月17日,戴笠飛機失事,意外去世,周鎬才有機會重見天日。
這段牢獄生活對周鎬的打擊很大,自己對黨國鞠躬盡瘁,不惜背負罵名打入汪偽政府,九死一生,卻被當成了棄子,戴笠要是不死,自己恐怕要牢底坐穿了。
看到腐朽到了骨子里的國民政府,周鎬一度覺得心灰意冷,就在這時,中共地下黨徐楚光找到了周鎬,兩人私交甚好,多年來一直保持聯(lián)系。
徐楚光直言不諱給周鎬分析了他的處境,一枚棄子是不會再被啟用的,并真誠地邀請他參加共產(chǎn)黨,周鎬深思熟慮后通過徐楚光向黨組織申請加入共產(chǎn)黨。
得到批準后,他被任命為京滬徐杭的特派員,負責收集情報、伺機策反國民黨將領(lǐng)。
周鎬在打入汪偽政府時,因為單身行動不便,他在戴笠的要求下,與家境富裕的吳雪亞結(jié)婚,從地下轉(zhuǎn)到地上工作后,兩人也并未分道揚鑣。
在周鎬的影響下,后來吳雪亞也加入了共產(chǎn)黨,周鎬在從事秘密活動時,吳雪亞就為他放風打掩護。
接到策反國民黨將領(lǐng)的任務(wù)后,周鎬首先想到了孫良誠。孫良誠本是馮玉祥帳下大將,抗戰(zhàn)爆發(fā)后投向了汪偽政府,抗戰(zhàn)勝利后被蔣介石收編。
在蔣介石那被視為雜牌軍沒少受氣,對蔣介石頗有怨言,共產(chǎn)黨看準這點,幾次派人去接觸孫良誠,毛主席也曾寫去親筆信勸降,可是孫良誠遲遲下不了投共的決心,一直在猶豫觀望。
周鎬曾與孫良誠共事,有些私交,便主動請纓策反孫良誠,就在周鎬和徐楚光籌備策反計劃時,不料策反計劃被潛伏在我黨內(nèi)部的軍統(tǒng)特務(wù)劉蘊章獲悉,報告給了毛人鳳,毛人鳳派特務(wù)盯著周鎬,在周鎬動身去見孫良誠之前,將他抓捕關(guān)進了保密局的看守所。
徐楚光收到周鎬被捕的消息,猜到出了內(nèi)奸,隨即將與周鎬有聯(lián)系的黨員全部轉(zhuǎn)移,如此保密局除了劉蘊章的小報告沒找到任何“通共”證據(jù),周鎬再找人求情,就被保釋回家了。
周鎬出獄之后,重新聯(lián)系了組織,重啟策反孫良誠的工作,正當周鎬猶豫以什么理由去見孫良誠時,蔣介石親自點名讓周鎬持“總統(tǒng)手令”去調(diào)查孫良誠是否與新四軍“勾結(jié)”。
于是周鎬正大光明地去了孫良誠部,與孫良誠坦言蔣介石懷疑他通共,嚇得孫良誠急忙解釋,周鎬見到效果已經(jīng)達到,便說:“與其寄希望于老蔣相信你,不如自己尋個光明大道”。
一語點醒夢中人,在蔣介石這孫良誠這樣的雜牌是不可能被信任的,如今蔣介石已經(jīng)懷疑他通共,早晚要收拾他,還不如真的投共起義,孫良誠答應了加入共產(chǎn)黨。
完成任務(wù)后,周鎬返回南京,并向蔣介石復命說孫良誠并未與新四軍勾結(jié),孫良誠才暫時逃過一劫。
策反孫良誠這樣的將領(lǐng)起義是一件很苦難的事情,而國民黨軍統(tǒng)一直在針對中共地下黨,1947年9月,徐楚光被捕,敵人順藤摸瓜抓了徐楚光的交通員呂祥瑞,呂祥瑞扛不住酷刑,交代了周鎬與徐楚光有聯(lián)系。
早就對周鎬有懷疑的毛人鳳立馬抓了周鎬,因為“通共”問題二進宮,周鎬自知兇多吉少,做好了就義的準備。
后來吳雪亞耗盡家財,上下活動,連娘家都被她搬空了,求了兩個少將特務(wù)給周鎬擔保,周鎬才逃出生天,可在國民黨這已經(jīng)潛伏不下去了,周鎬帶著夫人孩子去了蘇北解放區(qū)。
1948年下半年,國民黨節(jié)節(jié)敗退,蔣介石費盡心思拉攏孫良誠這些將領(lǐng),還給孫良誠寫了封親筆信,讓孫良誠覺得受寵若驚,把起義的事拋到九霄云外了。
當年11月初,解放軍山東軍團截斷了黃百韜、孫良誠的西逃之路,黃百韜被包圍后,給孫良誠發(fā)報讓他向東打宿遷,大家都知道往西逃才有生路,黃百韜卻讓他孤軍深入向東打宿遷,明顯是讓他當炮灰,孫良誠氣得直罵娘,卻也不敢公然抗命,只派出一個團裝裝樣子,心里是哇涼涼的,這時他又想起來起義了。
不久之后,孫良誠部受命向徐州靠攏,卻被解放軍包圍,孫良誠清楚國民黨連嫡系被包圍都不救,他這個不受待見的雜牌軍肯定等不來援軍了,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這時,共產(chǎn)黨方面為了減少傷亡,還是決定策反孫良誠,很快周鎬就趕到了孫良誠部,孫良誠見到周鎬,還高姿態(tài)的要講條件,周鎬坦言當初雙方講好了起義條件,你卻一再失言,錯過了起義良機。如今已是大軍壓境,你能做的只有放下武器投誠,才有活路。
孫良誠反問:“我們約定的是起義不是投誠,你們不能失信。”
周鎬義正言辭說:“當初約定的是你們?nèi)娂蓄?,通電起義,是你背信棄義,帶隊去了徐州。如今已被解放軍包圍,不投降就是全軍覆滅,勸你盡快拿定主意,否則解放軍發(fā)起攻擊了就什么都晚了?!?/p>
周鎬聲色俱厲地恫嚇之后,孫良誠只能乖乖投降,1948年11月13日,解放軍接收了孫良誠部5800多名將士,孫良誠的投誠,使得徐州東南方向門戶大開,為我大軍挺進制造了有力條件,僅僅幾天時間,解放軍就殲滅了黃百韜部十二萬人。
周鎬回到宿遷向黨組織復命后,黨組織下達了一項新任務(wù)—策反劉汝明。劉汝明也是馮玉祥的部將,后來投了國軍,也是被老蔣當做雜牌軍,黨組織覺得有機會能爭取到他起義。
孫良誠得知周鎬要去策反劉汝明,想到自己與劉汝明相熟,自告奮勇給劉汝明寫信勸他起義,還隨著周鎬的勸降隊伍去了淮南。
為了爭取劉汝明早點起義,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周鎬等人冒險潛入敵區(qū),與劉汝明碰頭。
令人嘆息的是,在策反劉汝明的過程中,周鎬過于大意了,一方面他認為解放軍不斷取得勝利,解放全國只是時間上的問題,因此認為劉汝明是識時務(wù)者的人;另一方面,周鎬過分相信孫良誠,把過去國民黨“私交”那一套東西當成致勝的法寶,更沒有充分警惕孫良誠會是一個兩面三刀的投機分子。
周鎬見到劉汝明后,以為劉汝明看到孫良誠投誠受到優(yōu)待,又親自來見他,劉汝明會答應盡快起義,可是劉汝明卻推脫說自己不是老蔣嫡系,軍中耳目眾多,起義要從長計議。
當劉汝明得知周鎬曾是軍統(tǒng)的少將站長時,心里犯了嘀咕,他擔心周鎬是那種“雙面間諜”,是軍統(tǒng)潛伏到中共的間諜,如果自己私下接觸中共,那必定不得好死。
他不動聲色地穩(wěn)住了周鎬、孫良誠等人,將此事報告給了徐州剿總總司令劉峙。很快周鎬一行被特務(wù)抓捕,押到了徐州,劉峙質(zhì)問孫良誠為何背叛黨國,率眾投共,孫良誠為了自保,把責任全推到周鎬身上,再三保證自己是忠于黨國的,絕不會背叛,所謂的投誠就是障眼法。
劉峙沒心情聽孫良誠自白,把他們?nèi)妓偷搅四暇┍C芫?,蔣介石和毛人鳳得知周鎬投共,還要策反了孫良誠、劉汝明,氣得七竅生煙,下令就地正法。
周鎬知道這次被捕肯定逃不脫了,反倒氣定神閑,被押到刑場,發(fā)現(xiàn)行刑人是自己昔日的同事,還和同事說:“兄弟,槍打得準點!”
幾聲槍響,周鎬倒在了南京解放的前夕,和他一起罹難的還有107軍中將副軍長兼260師師長王清瀚(中共秘密黨員)、107軍中將副軍長謝慶云(中共秘密黨員)、中共華東局聯(lián)絡(luò)部政治交通員、通訊聯(lián)絡(luò)組組長祝元福。
因為周鎬一直處于工作在隱蔽戰(zhàn)線,又是被秘密處決的,他犧牲的消息、他的共黨身份一直沒有被公開。
然而周鎬的事情,他的另一位妻子吳雪亞是知道的,在周鎬被押送南京的前一天,周鎬將自己的日記交給了吳雪亞,因為這本日記是周鎬最好的證明,因此吳雪亞始終將這本日記珍藏在身邊。
直到1965年,吳雪亞輾轉(zhuǎn)打聽到曾經(jīng)與周鎬有工作上聯(lián)系的曹荻秋擔任上海市長,因此才千方百計帶著日記來找曹荻秋。
通過周鎬的日記,我們能夠看到一個國民黨軍統(tǒng)少將是如何轉(zhuǎn)變?yōu)橹泄裁孛茳h員的,日記的前半部分講述自1948年4月,周鎬與妻子來到蘇北解放區(qū)的所見所聞,當?shù)弥|沈戰(zhàn)役取得勝利后,他在日記里寫道:“如此秋風掃落葉之勢,蔣介石的末日快要來了?!?/p>
在日記的后半部分,記錄了自己在淮海戰(zhàn)役期間不計個人風險從此策反工作的情況,日記的截止時間是1949年1月4日,正是被劉汝明扣押的前一天。
曹荻秋同志在解放戰(zhàn)爭期間曾擔任蘇北軍區(qū)政治委員,華中支前司令部政治委員,華東支前司令部副司令員,與周鎬在工作上有一定的交集,他因此能夠證明周鎬的身份。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梳理,曹荻秋為周鎬做了詳細的證明,中共上海市委辦公廳于1965年11月22日向中共中央組織部送上一份報告,在報告中稱:“周治平(周鎬在黨內(nèi)工作的化名)原來是國民黨軍統(tǒng)局少將級特務(wù)……1946年7月周治平起義后,即同我地下工作者徐楚光建立了聯(lián)系,1946年10月由華中分局……批準為中共特別黨員……1948年底,周治平根據(jù)曹荻秋同志的指示,赴蚌埠、徐州之間策反蔣匪軍劉汝明的時候,被孫良誠出賣。1949年1月遭蔣匪軍殺害。根據(jù)上述情況,經(jīng)我們研究,追認周治平為革命烈士,其家屬享受烈屬待遇?!?/p>
中共中央組織部辦公廳于1965年12月28日批復:同意追認周治平為革命烈士,并對其遺屬予以照顧。
1989年4月,吳雪亞到雨花臺烈士陵園憑吊時,將周鎬的日記贈送給雨花臺烈士紀念館,1993年,周鎬日記被省、市文物部門鑒定為一級革命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