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基建工程兵第211大隊宣傳股,可謂兵強馬壯,人丁興旺。
股長孫雨祥,東北人。個頭不高,精瘦,愛嘮叨,一對小眼睛總也閑不住,喜歡喝兩口小酒。當了團政治處副主任以后便沒有了他的消息。
副股長王廣球,個頭比孫稍矮,但比例勻稱,很精干,說話有板有眼。官不大,資格挺老,早在1949年就背上了小馬槍。全國解放,他們改成水利部隊。建造完佛子嶺工程,隨部隊集體轉(zhuǎn)業(yè)。1966年,基建工程兵拉起隊伍,他再次穿上軍裝。
干事徐文靜,老大姐。為人本分、熱情,普通話很標準。老公姓周,在地方工作。人很憨厚,曾經(jīng)千里迢迢來遼陽擁軍。大兒子當了空降兵,幫助老鄉(xiāng)收莊稼都坐著飛機。小兒子隨她姓,我戲言“亂了周禮”。1975年,徐大姐轉(zhuǎn)業(yè)回西安,現(xiàn)在上海。
干事高步校,個頭比孫高,挺壯實,胡茬刮得鐵青。他手風琴拉得好,還能譜個小曲。學小靳莊風起,他作曲兼填詞,很快搞出兩首歌,排練成男聲小齊唱,他伴奏,我們唱。一歌曰:“太子河畔軍號響,饅頭山下擺戰(zhàn)場,四面八方來會戰(zhàn),齊心協(xié)力建遼化……”另一歌曰:“基本建設工程兵,勞武結(jié)合當闖將……”他去了西北的水文地質(zhì)部隊。
干事趙連勤,關中大漢的身板,股里唯一戴眼鏡的。專司攝影,筆名“曉照”,據(jù)說師從攝影界前輩茹遂初。笑口常開,言語詼諧,堪稱消息靈通人士。喜歡唱歌,聲音渾厚,曾經(jīng)小聲給我們唱過莫斯科廣播電臺的開始曲《祖國進行曲》:“我們祖國多么遼闊廣大……”1976年初,為慶賀基建工程兵組建10周年,國家建委兵辦派了他的官差。據(jù)說他在獨庫公路拍照時吃盡苦頭,差一點有去無回。清水河大爆炸,有他抓起攝影包沖向火場的片言只語。
干事王保民,可能念過大學。胡子拉碴的,從來沒有看見他挺起胸膛。也許這樣才有些工農(nóng)干部的做派。一次,股長和副股長不在,他主持工作,安排我唱歌賽詩。我膽子也大:“不去!”他勃然變色:“什么?你不去?你知道不知道,學習小靳莊,這是江青同志的號召!”“我有事,不能去!”1976年3月,我和王開元路過北京,到百萬莊找他。他在國家建委兵辦當參謀,剛剛收編了一個什么205師。他熱情地安排食宿,還請我們看了一場電影,戲劇片《節(jié)振國》。
董鳳山,陜西人。電影組老組長,善畫。當年大隊部門前有他的大號宣傳畫。前景一個老兵,挽起袖子,拿一把瓦刀;背景一個戰(zhàn)士,左臂纏白毛巾,端一挺機槍。他把人家的作品合二而一,形象地詮釋了基建工程兵“勞武結(jié)合,能工能戰(zhàn),以工為主”的十二字精神?!督夥跑娢乃嚒返姆獾装l(fā)過他的工筆畫,黃瓜地里,兩個通信兵,一個用線拐子收線,一個小心翼翼,取下掛在嫩黃瓜上的電線。
電影組長王杰。1970年兵。身材很符合黃金分割率,面部白凈,雕工細致,堪稱全大隊頭號美男子。人無完人,他不會講普通話,只會說陜南話。
干事熊德榮,湖北人。個子不矮,臉略長。1971年兵,最年輕的干事,進步不慢。聽說在丙午大亂前正經(jīng)念了幾年中學,寫文章應該沒有問題。也許經(jīng)常熬夜趕材料,他的眼睛總比別人的紅。此人可能是宣傳股最有出息的,后來當了中建三局董事長、黨委書記,全國人大代表。
放映員丁常青,甘肅人。1969年兵。矮個,小臉,尖下巴,瘦肉型。也許老天爺過意不去,因此多給他抹了一些胭脂。他調(diào)到內(nèi)蒙古那支水文地質(zhì)部隊以后回來過一次。頭頂大皮帽,腳蹬大頭鞋,自稱“關東軍”,形象很滑稽。
放映員胡貴龍,湖北人。和熊干事一列火車拉到西安的。全股數(shù)他最黑,眼睛不小。
文書何國忠,湖北人。1971年兵。個子不高,厚嘴唇。成天不吭不哈,伏案疾書。我與他同一間宿舍,卻不知他忙些什么。他大概想步熊老鄉(xiāng)的后塵,早些讓上衣多出兩個口袋。
放映員劉繼剛,東北人。1974年兵。小伙挺英俊,亮度僅次于他們組長。他客串了幾天廣播員,“廣播室”一直念成“廣播四”。
隨軍工程師張本舫,四川人。不知為何,這位工程師掛靠在宣傳股。他常年一頂?shù)拇_良軍帽,一身灰色便服。我剛到宣傳股時,他領了幾個戰(zhàn)士翻譯什么法家文章。過了一陣子,不了了之。1976年在百萬莊見到他,老漢居然入伍了!綠軍裝,三點紅,鶴發(fā)童顏,頗有儒將風采。
似水流年,人聚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