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代的女性命運(yùn)如草芥,風(fēng)雨飄搖的時代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yùn)。
而貧窮的女性更是甚者,在那個年代想要改變自身的命運(yùn)無非是靠婚姻,聽到女性自力更生則仿佛是天大的笑話。
清末之際,戰(zhàn)亂頻發(fā),新舊勢力之間相互較量,封建殘余勢力仍然在負(fù)隅頑抗,孫中山即便建立新社會,也并不是完全的,女性的社會地位并沒有從本質(zhì)上得到改善。
有錢人家的小姐送去讀書甚至出國留學(xué),窮人家的姑娘到富人家里成為用人,甚至流落到煙花之地。
董竹君正是出生在這樣一個動蕩的社會中,不幸的是她出身十分卑微貧寒,甚至因為家里太過于貧窮只能將她賣到了青樓,成為“清倌人”,縱使賣藝不賣身,也是低人一等。
但就是這樣一個“清倌人”卻進(jìn)入了豪門,成為了那個時代多少底層女性心中的“偶像”,可惜這其中的冷暖只有董竹君自己心里清楚。
落魄身世惹人憐
都曾聽聞白居易寫過的詩《琵琶行》,里面的琵琶女琴藝了得,一雙巧手彈出絕妙的曲子,琴音大珠小珠落玉盤般讓人回味無窮。
只是這首詩卻并非歌頌琴女的,琴女從紅極一時到無人問津,從美人絕世芳華到遲暮老矣,時光飛逝之間,詩人與琴女相互唏噓,有道是最憐“清倌人。”
董竹君不同于一般的琴女,她心思細(xì)膩卻天生生的一幅美貌容顏,她來到這青樓時才12歲,那時她青澀懵懂,直到在這里看見了人性的黑暗之后才仿佛一瞬之間長大了。
12歲那年,董竹君喝完了母親給她煮的一碗稀飯后流下了眼淚,因為她知道這是她最后一次吃母親做的飯了。
父親摸索著從口袋里掏出來一顆水煮雞蛋,蒼老的手因為整日干體力活而布滿傷痕,“吃吧”,董竹君知道這是父親攢了好久的錢給她買的雞蛋。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雞蛋,一點(diǎn)一點(diǎn)將雞蛋皮撥干凈,只是吃著吃著還是留下了眼淚,“娘”,她哽咽著,這個雞蛋是如此好吃,但她卻覺得如此難過。
左一
母親見自己的女兒如此委屈,更是掩面哭泣著,畢竟是自己的心頭肉,而她則要將自己的女兒賣進(jìn)青樓,這一切只是為了救治父親的病。
貧窮從來都不是罪過,只不過在那時代,貧窮的人不能稱之為人,準(zhǔn)確地來說應(yīng)該是一種商品。而女孩子在那個時代則是商品中的商品。
董竹君跟隨著父親來到了青樓,她看著這些陌生人的面孔,感到有些不安,那個女人稱為老鴇,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她,露出似笑非笑地表情說道:“模樣還不錯”。
董竹君含著淚水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沒有明白。老鴇則是命人給她收拾房子換衣服。
時間飛逝,董竹君已經(jīng)熟悉了青樓的生活,變得有一絲麻木,即便在這煙花之地看慣了男人不同的嘴臉,但在她心底還是向往著美好的愛情。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這一年,她即將遇見一個即將改變她一生命運(yùn)的男人,他叫夏之時。
從相識到相知
夏之時是當(dāng)時跟隨孫中山先生,他為了掩護(hù)革命,常常用青樓作掩護(hù),在這里進(jìn)行革命任務(wù)的交替?zhèn)鬟_(dá)。
而也是在這里夏之時認(rèn)識了董竹君。不同于一般青樓女子的無知,董竹君身上透露著一股特殊的氣質(zhì),不僅認(rèn)識字會讀書,自己也十分有性格。
而在兩人隨后的交往過程中都互相產(chǎn)生了好感。而在董竹君知道夏之時是革命軍人的時候更對他產(chǎn)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意。
當(dāng)時由于袁世凱大肆捕殺革命黨人,夏之時被迫轉(zhuǎn)移陣地,而就在此時,夏之時問董竹君道:“你愿意跟我一起離開這里嗎?”
董竹君毫不猶豫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其實她早就想離開這里了,有了夏之時的幫助,董竹君在逃離青樓的過程中也順利了不少。
就在兩人逃出青樓沒多久之后,兩人正式結(jié)婚了。董竹君在得知夏之時家境十分殷實后,并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十分竊喜。
因為她看中的不是夏之時家中有多少財產(chǎn),而是夏之時這個人。即便夏之時一無所有,她依然也會與嫁給他,因為在那時她認(rèn)為是嫁給了愛情。
只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女人一旦動情那便是離自己萬劫不復(fù)地時候不遠(yuǎn)了。而此時董竹君并沒有在意這些,只是深愛著夏之時。
當(dāng)夏之時的父母得知自己的孩子即將迎娶一個青樓賣藝的女子的時候,無疑是極力反對的,他們對夏之時說道:“你娶誰不好,你娶一個青樓女子,是想給夏家丟臉嗎?”
面對父母的詰難,夏之時卻并沒有動搖想要迎娶董竹君的決心,他堅定地牽著董竹君的手告訴父母一定要取她。
眼看自己的孩子并沒有退讓,兩個老人也沒有辦法只得退一步說道:“她可以娶,但只能當(dāng)姨太太”。
聽到這里夏之時再一次拒絕了,因為他答應(yīng)了董竹君這一輩子只迎娶她一個人。夏之時堅定地告訴父母:“別說了,我只會娶董竹君一個人的”。
就這樣在眾多人的議論聲中,董竹君嫁入了夏之時的豪門。
要說董竹君害怕嗎,其實再看到那么多人反對的時候,她內(nèi)心是有一絲自卑的,她出身卑微低下,怎么可能配得上夏之時呢?
即便如此,董竹君也愿意做一次美夢,她愛夏之時,她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一定會贏得家人們的認(rèn)可。
董竹君和大女兒在東京
但當(dāng)時董竹君在心里還有一個愿望沒有實現(xiàn),那就是她想繼續(xù)讀書,夏之時一聽這個,也是爽快地答應(yīng)了,因為他十分欣賞董竹君的才華。
就這樣董竹君遠(yuǎn)赴重洋來到了日本,臨行之前,夏之時將一把手槍遞給了董竹君,看著滿臉疑惑的董竹君。
夏之時解釋道:“這把槍留給你防身用,二來如果你對不起我,就自我了斷”。
聽到這些的董竹君大吃一驚,沒想過自己心愛的男人竟然也是如此狠心的一面,但她沒有說話,只是將那把槍,默默地接了過來。
而夏之時還是不放心董竹君一個人在日本上學(xué),便安排自己的四弟到日本陪二嫂讀書,其實他這么做的原因只是為了監(jiān)視董竹君罷了。
聰明的董竹君也早就知道了這一點(diǎn),只是沒想到夏之時對她竟然如此不放心。
1917年,日本的秋天如期而至,漫山遍野地的紅楓飄落,董竹君畢業(yè)了,當(dāng)她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家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個家并不是那么和諧。
豪門深似海
剛回到家里的董竹君看到了久別重逢的丈夫十分開心,正所謂久別勝新婚,兩人的感情急速升溫,也就是在這一段時期內(nèi),董竹君給夏之時生了三個女兒。
豪門生活并不容易,一開始董竹君做哪里夏之時的父母都會挑毛病,飯菜不可口,衛(wèi)生打掃得不好,等等。
但為了家庭的和諧,董竹君都依依忍耐了下來。有一天婆婆挑剔董竹君做的飯不好吃還說到:“你只是一個底層來的青樓女子,我們夏家給你飯吃就已經(jīng)是天大的恩賜了”。
聽到這里董竹君沒有出聲,但婆婆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感受到了刺骨一般的寒冷。“你生的那三個女娃有什么用,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婆婆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此時董竹君肚子里還懷著一個孩子。
她將這一切告訴晚上回家來的夏之時,而夏之時卻因為不耐煩打斷了董竹君的話,甚至還推了一把董竹君。
此時董竹君已經(jīng)是心灰意冷,一氣之下,董竹君收拾了包裹打算離家出走。外面下著大雨,董竹君便渾身淋著雨走在街上。
可是她卻沒有地方可以去,在一個街角待了一晚上后,董竹君便挺著肚子回家了。夏之時派人尋找過董竹君,如今見她回來了,雖然欣喜卻還是掩飾著。
婆婆見董竹君回來了,冷冷地說道:“出去找男人了?這么晚回來?”聽到這里的董竹君依然沒有作聲,默默地回到了房間,可在關(guān)門后的那一刻眼淚如同決堤一樣流了下來。
她終于明白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婚姻有多么卑微,不僅要看人臉色,如果丈夫不再喜愛她,她就如同一個隨意丟棄的包裹一樣了。
但日子還是要繼續(xù)下去,因為她還愛著夏之時,況且她的肚子里還有夏之時的骨肉。
終于到了董竹君生產(chǎn)的那一日,接生婆進(jìn)入房內(nèi),晚上的時候抱著一個女嬰出來了,看到產(chǎn)婆手里的孩子,夏之時趕忙上去查看。
可當(dāng)他看到產(chǎn)婆懷里的是個女孩的時候則立馬露出來了不耐煩的神情,仿佛很嫌棄一樣,立馬將女嬰遞給了產(chǎn)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房內(nèi)躺著的董竹君知道這一消息后失望地閉上了眼睛,她仿佛預(yù)感到自己心中的愛情已經(jīng)死掉了。
勵志女老板
1919年,夏之時在四川派系斗爭中失誤,不幸受到牽連,被罷免了一切公職。
得知這一消息的董竹君第一時間是擔(dān)心夏之時的生命安全,當(dāng)她趕到夏之時的房間內(nèi)的時候卻看到夏之時左擁右抱著兩個青樓女子。
見董竹君來了他們甚至還調(diào)笑著董竹君之前的地位和身份。
董竹君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到來,但她此行來還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將自己的父母接過來。
董竹君將這一要求提給夏之時之后本以為會被拒絕,卻沒想到夏之時爽快地答應(yīng)了。派人把董竹君的父母接過來之后,便將他們安頓了下來。
由于夏之時不再擔(dān)任公職,他也就此一蹶不振,開始墮落,甚至染上了鴉片,他命令董同慶,自己的岳父給他熬制鴉片,把他當(dāng)傭人使喚。
有一次董同慶將剛剛熬制好的鴉片交給夏之時,夏之時卻一把扔了,聲稱董同慶偷吃了鴉片。
董竹君父母
聞訊而來的董竹君,心疼的看著父親像一個傭人一樣點(diǎn)頭哈腰的給他賠不是。
看到自己的父親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之后,她終于意識到依附于男人是如何的不可靠了,自此她便萌生了自己賺錢的念頭。
她萌生了離婚的念頭,即便父母勸告董竹君說道:“你嫁的是有錢人,我們?nèi)倘叹腿倘塘T”,董竹君還是鐵了心打算離婚,可是在離婚之前她還是要為自己攢下一些錢。
想到這里,她想到平時自己還攢下了一部分錢,董竹君立刻與父親商討干什么比較好,父親則建議她可以開辦拉車廠,就這樣董竹君靠著自己攢下來的錢開辦了一個黃包車廠。
但創(chuàng)業(yè)哪有那么容易,由于經(jīng)營不善,黃包車廠倒閉了,此時董竹君一分錢沒有賺到。
得知董竹君創(chuàng)業(yè)的夏之時則是冷嘲熱諷到:“一個女人還想創(chuàng)業(yè)真是異想天開”。
董竹君并沒有理會丈夫的冷嘲,她廣交朋友,學(xué)習(xí)開辦企業(yè)的經(jīng)驗,終于在她的努力下,開辦了一個制紗廠。
紗廠大部分是女員工,因為董竹君想憑借自己的力量,讓女人也有立足之地,女性同樣可以成為獨(dú)立的人。
這一次創(chuàng)業(yè)終于成功了,可是夏之時卻不樂意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曾經(jīng)一個不如他的女人如今卻踩在了他的頭上。
只是董竹君這一次沒有選擇低頭,她跟夏之時分居兩地,名存實亡的婚姻讓她身心俱疲,終于在1934年兩人宣布離婚。
離婚后,董竹君希望夏之時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能夠給與女兒們一些經(jīng)濟(jì)上的救助,卻遭到了拒絕,但即便沒有夏之時的幫助,董竹君還是將自己的孩子都送進(jìn)了大學(xué)。
一個戰(zhàn)亂十分的女人,能夠憑借自己的能力開辦企業(yè),培育四個女孩子,且不說她定著的壓力與白眼,這一份魄力和膽識也是多少男人比不上的。
但這一切都是因為董竹君深刻地認(rèn)識到了女人的幸福只能靠自己得來,依靠任何人不如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