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倪匡在三藩市的家
香江三大才子黃霑、倪匡、蔡瀾最后一次同框,是在《蔡瀾人生真好玩》的節(jié)目中。
三人以前經(jīng)常聚會,因為一起主持清談類節(jié)目《今夜不設(shè)防》的緣故。
后來倪匡搬去三藩市,除了買菜買報,一門不出。
再想邀其回香港錄節(jié)目,更是難上加難。
老友蔡瀾有心讓大家再重聚一番,下定決心:
“既然和尚不到廟里來,我們就把廟搬到和尚處!”
于是讓無線電視臺派出了外景隊。
翌日,大批人馬一齊殺到三藩市倪匡的老巢。
誓要讓倪匡出鏡不可。
倪匡的家在三藩市的新唐人埠,與金門大橋相互遙望。
蔡瀾還未進(jìn)屋,就面對鏡頭調(diào)侃道:
“這里就是倪匡在三藩市的家,看看像不像一個多士爐?”
因為黃霑不能直飛三藩市,要從香港坐飛機(jī)到大阪換機(jī),
再飛洛杉磯,然后再坐幾個小時的車到三藩市,此時還未到。
蔡瀾借此機(jī)會,先帶領(lǐng)外景隊,參觀了倪匡深居簡出的家。
倪匡的家是一個二層的別墅。
高二十多尺,兩層打通,中間有個懸空。
值得一提的是屋頂上面的大天窗,可以打開。
蔡瀾贊美稱,這樣的設(shè)計全美國只有一間的。
“哈哈…是的,因為會漏水…”倪匡自嘲道。
說著,用遙控器把天窗打開給大家展示了一番。
廚房是必須要參觀的。
因為倪匡隱居三藩市后,曾夸口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
“廚藝第一,園藝第二,文藝僅是第三。”
走進(jìn)廚房,倪匡有點不好意思,
稱四處都是亂糟糟的,只圖拿起來順手。
蔡瀾答道,沒關(guān)系的,倪太不在家嘛,倪太在家的話就不同了。
環(huán)顧廚房四周,蔡瀾忽然被一本掛歷所吸引。
因為掛歷的封面是香港的一位女明星。
蔡瀾故意發(fā)問:
“哇!這個是誰啊,我不認(rèn)識,哈哈…”
這位女明星是周慧敏,
也是倪匡早已認(rèn)定的兒媳婦。
倪匡滿臉幸福的“哈哈哈”的陪笑。
這時,畫面外突然也傳來一陣“哈哈哈哈…”的笑聲。
聲音比倪匡和蔡瀾不知高出多少。
中氣十足,鏗鏘有力,豪氣與嬉鬧并進(jìn)。
黃霑到了。
02、配額
三人坐定,清談也就此開始了。
黃霑一路雖辛苦之極,
但剛吃完倪匡為其親手煮的螺頭雞湯面,
又淺呷著蔡瀾為其泡好宋聘普洱茶時,
狀態(tài)卻也是極好。
黃霑率先問倪匡,你現(xiàn)在都在做什么呢?
沒想到倪匡抱怨道,我現(xiàn)在好忙的。黃霑一臉詫異,完全不敢相信。
倪匡掰著手指解釋道,
自己現(xiàn)在要買菜、煮飯、掃地、倒垃圾、種花、養(yǎng)魚、
看書、聽音樂、看錄像帶,再加上睡覺和發(fā)呆……
一天24個小時,根本不夠用。
黃霑手握茶杯,已然聽呆,忽然大笑:
“你現(xiàn)在比在香港時還忙啊?!?/p>
倪匡也承認(rèn),因為在香港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寫稿和喝酒。
一喝醉了,時間就都沒了。
現(xiàn)在喝酒的配額用光了,時間自然多了起來。
“你現(xiàn)在都戒酒了啊?”黃霑問道。
倪匡稱,不是戒酒,是喝酒的配額用光了。
蔡瀾不相信,叫道:“什么叫飲酒配額用光了?”
倪匡口中的配額,指的是一個人一生之中可以喝多少酒,是有定數(shù)的。
是老天爺冥冥之中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完這個定數(shù)了,所以現(xiàn)在一喝酒就面紅耳赤,像小朋友一樣,沒有酒量了?!?/p>
真不敢相信,這話竟出自曾一天要喝掉一公升白蘭地的倪匡之口。
蔡瀾打趣道,我只聽說過那種東西有配額。(找準(zhǔn)機(jī)會就開車)
“那種東西的配額早就用光了。”倪匡不屑道。
由此事,倪匡又道出一件趣事,倪匡的女兒倪穗有一天問倪匡:
“阿爸,你知道我昨晚干了些什么?”
“什么?”
“大戰(zhàn)了三百回合!”
“那你比你媽幸福多了,你爸現(xiàn)在只三個回合就潰不成軍了”
倪匡講完,三人又大笑一番。
說道配額,黃霑同樣有所悟。
黃霑稱,自己之前最愛吃的就是海鮮。
如今,但凡是有殼的海鮮都不敢吃了,一吃腳就腫了,因為痛風(fēng)。
海鮮的配額用光了,只有不吃了。
蔡瀾瀟灑道,幸好我們在還能吃的時候,
都幸運地吃過了,而且是肆無忌憚地吃過了。
黃霑很同意:“配額一定用光用盡才對,不然剩下的死后也帶不走?!?/p>
03、情婦
蔡瀾問道,包養(yǎng)二奶你們贊不贊成,黃霑和倪匡異口同聲:
贊成!
只是我們老婆不答應(yīng)。
蔡瀾又問道:
“假如你們老婆包二公呢,你贊不贊成?”
“老婆怎么可能包二公,我們這樣的男人,去哪里能找到第二個?!”倪匡自信道:
黃霑在一旁笑著附和。
一會兒又弱弱道,
“我可不敢這樣講,我怕,真去包了,那可就慘了!”
倪匡忽然轉(zhuǎn)向黃霑,問道
聽說你現(xiàn)在經(jīng)常回大陸,每次老婆都跟你一起去,是怕你另有發(fā)展嗎?
黃霑一臉茫然。
倪匡繼續(xù)道,據(jù)說香港的男人去大陸,
另有發(fā)展的情況占百分之九十以上,有沒有這個數(shù)據(jù)。
黃霑啞口無言,一時竟不知如何做答。
“沒有那么多,主要是太麻煩了!”蔡瀾插話道:
“包情婦,不比召j,情婦的責(zé)任太長了?!?/p>
倪匡稱,這就是我們之前一直討論的問題,
所有的麻煩都出在“一夫一妻”這個婚姻制度上。
真奇怪,人類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實行這種制度的。
中國一向都不是這么傳統(tǒng)的,都是因為洋人。
“不是,是那個女議員!”黃霑大叫:
“你們忘了?我們以前說好的,要去她墳前小便來的!”
黃霑稱,其實一夫多妻這個制度,大清律例是允許的。
只不過那時的女人是很辛苦,我媽媽就是。
(黃霑是其父親的第四個老婆所生,但他卻是長子,備受寵愛。)
我看見我媽媽真的會吃醋的,還不能出聲,真的很辛苦!
“不公道,不公道,所以男人還是要規(guī)行步矩的好!”倪匡最后總結(jié)稱。
04、痛苦
蔡瀾又想到了配額一事
問道,為什么我痛苦配額已經(jīng)用了這么多,
快樂怎么也不說給回我自己呢?
黃霑打斷蔡瀾,直呼:
“人生痛苦的配額是怎么用也用不光的,快樂少呀!”
倪匡卻不同意,倪匡認(rèn)為人生沒有痛苦,只有快樂。
因為痛苦和快樂都是一種感覺,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這種事大腦是可以控制的,任何事,你都可以選擇快樂,不選痛苦。
蔡瀾不懷好意問道:
“那你被你女朋友拋棄了呢?”
“那要看是誰,有時會很快樂”黃霑一臉壞笑向蔡瀾說道:
“想方設(shè)法都想被拋棄,好快樂,哈哈…”
蔡瀾笑稱,所以說,女人被男人拋棄也是一樣的。
“被異性拋棄,其實是人生中最小的挫折來的?!蹦呖镎f道:
“你本來就沒有這個戀人的,又不是你出生就帶來的。”
說起失戀,霑叔最有資格講。
黃霑和林燕妮這對情侶,剛分手之際。黃霑近乎于失控的狀態(tài)。
剛在萬眾矚目的金針獎現(xiàn)場,當(dāng)眾表白。
轉(zhuǎn)眼見,又曝出酒后狂踢林燕妮家的房門,最后被警察帶走的消息。
兩人的感情糾葛,曾充斥各大報紙頭條一年之久。
此時的黃霑早已從失戀中走出,再講起往事有如旁人。
“我痛苦了兩年,后來想了想,我脫身了,哈哈哈哈…然后就笑了”
倪匡不屑道:“你只是做戲給人家看而已!”
黃霑大笑,用泡著普洱的茶杯,碰向倪匡裝著飲料的玻璃杯,說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卻知道,你真行!”又轉(zhuǎn)向鏡頭:
“難怪你的本名叫倪亦聰,太聰明了!”
說起自己的本名,倪匡毫不謙虛,
原來倪匡的本名叫倪亦聰,字亦明?!奥敗焙汀懊鳌倍加辛恕?/p>
所謂,見聞則聰,見事則明。
黃霑大為不解,問道:
“這么好的名字為什么要改叫倪匡呢?”
倪匡稱自己那時想取個筆名,但自己取名的水準(zhǔn)一般。
不像古龍,又是西門吹雪又是楚留香的。
我只有去翻字典,一翻就翻到個“匡”字,所以就叫倪匡了。
“你運氣真好”黃霑喃喃道:
“幸好沒有翻到個‘屎’字,不然該叫‘倪屎’了…”
三人又聊到人生最痛苦的事:死。
大家一致認(rèn)為死亡是最公平的。
黃霑稱,自己以前覺得時間是公平的,
后來發(fā)現(xiàn)時間也不公平。
有些人是很聰明的,他們是真的可以超越時間。
譬如李白。
死了那么多年,我現(xiàn)在還在看他的作品。
而且,只要有他在,我根本不敢炫耀自己的作品,真的很慘。
死的確是沒辦法超越了,李白也不行,最公平的一件事了。
倪匡突然說道,有一種情況是真的痛苦的:就是沒有了自由。
這是真的痛苦,我沒辦法解決。
雖然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大家認(rèn)為像是在坐牢,
但這只不過是我可以去而不去,不是不可以去。
就跟銀行卡里有錢不用,和銀行卡里沒錢用,
是兩回事一樣。
倪匡稱,自己曾看過一個坐牢很久的人寫的一本書,
里面說我身體在坐牢,我思想都是自由的。
“這點太偉大,我做不到?!蹦呖锾寡?。
黃霑接話稱,胡志明的《獄中詩》說的就是:
“囚困住我的身體,卻囚困不了我的心?!?/p>
“病痛呢?得了病會怎樣?會不會選擇死?!辈虨懹謫柕?。
倪匡稱,如果真是那種治不好的病,當(dāng)時會選擇死。
黃霑從沙發(fā)上坐起來,也說道,
雖然我很貪生,
如果真是那種病,最好還是快點去了。
05、創(chuàng)作
談及創(chuàng)作時喜歡上廁所,黃霑很有心得。
上廁所時想出的主意,被香港人稱作“屎坑橋”(含貶義之意)
霑叔稱,說這種話的人,其實根本不明白創(chuàng)作。
創(chuàng)作一定要放松大腦,靈感的汁液才會流出來。
上廁所,下面一放松,上面也就放松,這點真的很重要的。
歐陽修就曾說過“枕上、馬上、廁上”這幾個地方都是最適合創(chuàng)作的地方。
倪匡稱,自己創(chuàng)作的很多小說都是做夢夢到的。
夢里有各種古靈精怪,平時想不到的東西。
但是你睜開眼后,要努力去想,
然后記錄下來,不然等到天亮就什么都沒有了。
蔡瀾感覺這種事太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霑叔插話道,做夢也是放松的過程,也就是歐陽修說的“枕上”。
黃霑又講起自己開廣告公司時的一段往事。
在廣告公司跟同事開會時,黃霑經(jīng)常橫躺在沙發(fā)上。
這絕不是擺老板的架子。
而是這橫躺著讓他感覺很放松,
創(chuàng)作的腦汁特別容易汩汩而流,好的主意也特別多。
雖然這種姿勢看起來很不嚴(yán)肅,卻是最有效率的一種方式。
06、信者得救
蔡瀾忽然轉(zhuǎn)變話題,講起了信仰問題。
蔡瀾稱,z教其實就是一個信念來的。
所以不是說,你信了以后,它就會給予你什么的。
倪匡很謹(jǐn)慎,稱在電視上不適合討論z教。
黃霑及時接話,用幽默化解了尷尬,滔滔不絕地講個沒完。
霑叔首先否定了蔡瀾的看法:
“信者得救!無論信什么都可以?!?/p>
黃霑解釋道,有人信關(guān)云長,有人信齊天大圣。
關(guān)云長還算真有其人,但齊天大圣,
不過是吳承恩筆下的人物,根本不存在。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只要信,精神就會進(jìn)去狀態(tài),發(fā)揮出平日發(fā)揮不出的能量來。
又舉例稱,自己在學(xué)生時代,信雞精。
一到臨考試時,要熬夜看書,就一瓶一瓶的喝。
果然精神奕奕,一整晚都沒有困意。
后來發(fā)現(xiàn),雞精的成分,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水,于是再也不喝雞精了。
所以說,你信雞精,它就靈。
不信雞精,改信精神了,也靈。
隨后,霑叔又講到一件趣事,同樣是學(xué)生時期。
黃霑與其室友在宿舍用天文望遠(yuǎn)鏡,望向西環(huán),偷看人家洗澡。
看了一個多月,什么都沒有看到。
忽然有一天晚上,鏡頭里出現(xiàn)了一個p股。
大家興奮之極,爭先恐后去看。結(jié)果那人一轉(zhuǎn)身,室友瞬間飆起了臟話。
原來是個男人。
但是在他沒有轉(zhuǎn)身之前,大家個個都有了生理沖動。
“這不就是信者得救嘛!”霑叔大笑道:
“等了一個多月,結(jié)果是個男人,我不如自己去照鏡子,切…”
在三人的歡笑聲中,清談也接近了尾聲。
只是當(dāng)時,三人并不知這將是最后一次同框。
否則,一定會聊的更久些,玩的更開心些…
倪匡曾稱贊蔡瀾
“雖魏晉名士,猶有不及?!?/p>
用魏晉之風(fēng),形容這三人,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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