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劇終時,譚忠恕親手在“水手”的墓前獻(xiàn)上一束鮮花,并和劉新杰一起肅立敬禮。
譚: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水手說得對,對于這一切,我已經(jīng)沒有了信念。
劉:人沒有信念怎么活下去?
譚:你的信念呢?
劉:我有。
譚:我知道你有,我也會找到的。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是走是留,你自己選擇吧。如果你還能回來的話,就在他的墓碑刻上水手兩個字,他應(yīng)該被記住
劉:誰會記住他?
譚:國家,民族。
譚:你走吧。
劉:再見!
譚:再見!
然后兩人各自坐上自己的轎車,鏡頭再次打在兩人的臉上,兩人都似乎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身處兩個陣營的好兄弟,都一臉的平靜,但是不難想象他們內(nèi)心早已經(jīng)是波濤洶涌,思緒萬千了。
如今只能隔車相望,一句“撒油那拉”后,兩輛車背道相馳,絕塵而去。
這時字幕打出:
“譚忠恕和劉新杰這對兄弟,這一生再也沒有見過面……”
01、譚忠恕和劉新杰既是一對好兄弟,又是兩個陣營的人
劉新杰從小是個孤兒,是譚忠恕的媽媽把他養(yǎng)大供他讀書。他和譚忠恕兩人一起上黃埔一起參軍,共同抗日。在抗戰(zhàn)時,劉新杰救過譚忠恕一命,兩人更是過命的兄弟。
抗戰(zhàn)勝利后,劉新杰來到譚忠恕的八局,正式成為他的下級。兩人不僅是上下級關(guān)系,更是有著過硬的兄弟情分。
后來因為叛徒秦佑天供出八局高層有一名共黨臥底,譚忠恕便開始把懷疑的目光定在了劉新杰的身上,其實他的內(nèi)心非常矛盾和糾結(jié),既想早日揪出這個內(nèi)奸,又害怕揪出的內(nèi)奸就是這個好兄弟。
最后,譚忠恕已經(jīng)明白了劉新杰是共產(chǎn)黨,可是他卻還是把他放跑了。
當(dāng)然這其中有兄弟情,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對自己效忠的黨國已經(jīng)深深失望了,國民黨面對節(jié)節(jié)敗退,一敗涂地的局面,高層卻還過著腐敗和奢靡的生活,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無法力挽狂瀾了,心中也意興闌珊,心灰意冷了。
其實,譚忠恕是一個有信仰的人,當(dāng)時形勢非常不妙,他依然殫精竭慮,制定了摩西計劃和木馬計劃,為了將來撤退后的重建和潛伏做準(zhǔn)備的。
可是,因為他不會和上層打好關(guān)系,為了工作不惜得罪了一些要人,所以導(dǎo)致了他遭到官場中人的暗算,被撤職。
小人當(dāng)?shù)?,國民黨內(nèi)部腐敗不堪,他原本信仰的三民主義,終于在他被撤職后徹底坍塌。
其實,每每看到大結(jié)局的時候,我總在想如果他能夠幡然醒悟,棄暗投明,那么就更加完美了。
當(dāng)然我不得不承認(rèn)編劇更加了解人性和信仰。
雖然譚忠恕此時對他效忠的政黨失去了信心,但是他的信仰依然沒變,他說沒有了信仰,只是對心中的信仰感到了迷茫。
但是這不代表他會倒戈一擊,畢竟他的雙手沾滿了鮮血,他也不會像投機分子那樣假裝投誠。
所以他以悲劇收場是不可避免的。
譚忠恕于1949年離開上海去了臺灣,旋即被扣押,對他的審查持續(xù)了三年。獲釋之后譚忠恕一家居住在臺北,一直到1980年去世,他其實從來沒有真正恢復(fù)過自由。
其實,老譚的名字也頗有深意,忠恕兩個字的意思就是盡心為人,推己及人。
這既有對這個人物的遺憾之情,同時也是對他所效力的黨國的諷刺之意。
02、水手段海平用死設(shè)局,無愧于自己的信仰
水手段海平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地下黨,本來他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為了勝利更加有保障,讓劉新杰潛伏得更深,得到最機密的文件,不惜以自己的死來設(shè)局,最后以自己的犧牲換來了勝利,令人敬佩和崇拜。
段海平在被捕后,指認(rèn)劉新杰之后慷慨赴死,不僅使劉新杰陷入了重重危機中,同時也使得譚忠恕以及手下感到茫然無措,猜不透段海平此舉究竟有何弦外之音。
最后,在譚忠恕等人的努力之下,終于為劉新杰洗脫了嫌疑,并挖出了真正的“臥底”李博涵,這時的李面對同僚找到的一系列人證物證,百口莫辯,最后死在了丁三的手中,而木馬計劃順理成章交到了劉新杰,那也意味著國民黨謀劃多年的潛伏計劃徹底告吹。
當(dāng)然,這個計策也非常兇險,不過一旦成功能夠換來日后的安寧和平。
在制定這個計劃時,段海平已經(jīng)對八局的幾個人的性格,以及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了如指掌。
段海平不愧為地下黨的高層領(lǐng)導(dǎo),他有著高超的智謀,更有著敏銳的洞察力,他深諳人性,他知道譚忠恕作為一個老牌特務(wù),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的“招供”,當(dāng)然也不會輕易去否決。
他故意留下一些線索讓大浦去一步步挖掘,這就是這個局的最基本一環(huán),他利用八局的幾個人和李博涵的矛盾,以及李博涵自身的一些弱點,設(shè)下了這個局。
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環(huán)還是譚忠恕,同時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了譚忠恕對劉新杰這個兄弟的非同一般的情義,以及內(nèi)心微妙的變化,譚對自己的黨國和信仰的動搖。
結(jié)果,完美的完成了任務(wù)。
當(dāng)脫險后的劉新杰按照報紙上的暗號,前去接頭時,很遺憾,那里沒有水手,只是水手留下的一段錄音:“抱歉了,我的朋友,我一直向你隱瞞這個計劃,因為,我擔(dān)心你會阻擾我犧牲自己。請相信,我的選擇是值得的,這一切就是一場賭局,籌碼就是你的生命,而我,是你的入場券?!?/p>
這一刻,劉新杰的內(nèi)心是震撼的,他被戰(zhàn)友的犧牲精神所打動,還有戰(zhàn)友之間的那種信任所感動。
他最后一句話是:“我希望被埋在一個有風(fēng)景的地方,在我的墓碑上不必留下名字?!?/p>
水手甘愿為了黨和國家做一個默默無聞的無名英雄,他即便是犧牲了,依然在另一個世界看著一個為國為民的新政府的建立,那樣他也含笑九天。
段海平無愧于黨和革命,更無愧于他的信仰,所以他值得所有人尊敬。
03、老譚和水手之間,是信仰之戰(zhàn),又有著惺惺相惜之情
譚忠恕和段海平在抗戰(zhàn)時期就打過交道,那時候,段海平在暗中幫助老譚除掉了兩個共同的對手,當(dāng)時譚忠恕還約段海平見面,可是段海平?jīng)]有現(xiàn)身。
說起這段往事時,劉新杰不禁好奇地問道:“如果當(dāng)年水手真的赴約,你會怎么辦?!?/p>
“當(dāng)然毫不猶豫將他除掉,因為抗戰(zhàn)結(jié)束,我們必然成為敵人。”
可見在那個時候,譚忠恕的信仰是堅定不移的,而段海平也深知這點,所以沒有赴這個死亡之約。
幾年之后,兩人再次遇到,這一次,段海平成了譚忠恕的“階下囚”,這個結(jié)果其實是譚忠恕一直以來的執(zhí)念,可是當(dāng)這天到來時,譚忠恕并沒有覺得高興,他的心中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高興不起來。
后來段海平一針見血地指出,因為他厭倦了政府的腐敗和無能,官場上無聊的爭斗。
所以,這是一場特殊的審判,說得更準(zhǔn)確點,是一場信仰之間的較量。
段海平指出:
“我知道你最近遇見麻煩了,上峰一直對你不滿,有些當(dāng)權(quán)的人專門針對你策劃了一個裁撤機構(gòu)的方案,這是專門對付你的,最直接的原因,是你的性格和為人處事的方式。你能力太強,作風(fēng)太硬。為了成事毫無顧忌,不留余地。”
老譚有點不以為然,“這些已經(jīng)不新鮮了,誰都這么說,我知道。這些多年,我是該巴結(jié)的一個沒巴結(jié),不該得罪的都得罪光了。沒辦法改不了,娘胎里帶來的。“
“這一點你改不了,否則你就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也許能混到一個更高的職位,但是必須永遠(yuǎn)保持平庸,圓滑,你做不到?!?/p>
這讓老譚很是驚訝,他想不到段海平會對他如此了解,他最后問了一句,“那你本人對我的評價,
“你是軍人,不是政客。這是你和你的同行最大的區(qū)別。一個真正的軍人是永遠(yuǎn)不會成為政客的,但是最后的成敗卻往往掌握在政客手中,尤其是你們那樣的制度?!?/p>
聽到最后一句話,老譚的神色變得暗淡下來,“所以,你說我會成為制度的犧牲品?”
“不,你在我眼里仍然令人敬佩。”
“因為我不妥協(xié)?!?/p>
“對,但我同時也更為你惋惜,因為你一直在為這腐朽的制度服務(wù)。如果你不回頭,很快就會為它殉葬?!?/p>
“你錯了,我只服務(wù)于我的誓言。”
“什么誓言?”
“忠誠?!?/p>
“對誰忠誠?”
“對黨國忠誠,如果黨國要我去殉葬,我會毫不猶豫?!?/p>
說到這里,兩人相視良久,沉默無語,譚忠恕率先打破僵局:“老段,我覺得我們這行真的很荒誕,你我抱著同樣的忠誠,卻只能成為敵人?!?/p>
我覺得這段是全劇中最為精彩的片段,兩個不同陣營中,忠于不同信仰不同政府的人,他們?yōu)楦髯缘男叛霭l(fā)出心中的感嘆。
不難看出,譚忠恕雖然對他那個腐朽的政府感到失望,但是他卻依然不愿意背棄曾經(jīng)的信仰和誓言。
而段海平雖然成為了“階下囚”,但是他的臉上卻是自信的,他為自己忠于的政黨感到驕傲,也為即將來到的光明而感到自豪。他想盡最后的努力試圖令譚忠恕找到正確的信仰,無奈以失敗告終,這樣的結(jié)局既令人遺憾,又透露出悲壯的意味。
但是,兩人之間都不約而同透露出對對方的敬佩和欣賞。
結(jié)語:
該劇的精彩與獨到之處在于劇中人物沒有往常影視劇中的人物臉譜化,即便是個反派,也同樣會認(rèn)為他是個英雄,正面和反面人物最大的區(qū)別就是信仰。
段海平和劉新杰兩人為了自己的信仰不懼犧牲,歷史會記住他們的,他們永遠(yuǎn)值得后人去敬仰。
而譚忠恕也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對手,他忠于自己的信仰和誓言,最后成為了沒落政府的殉葬品,這是悲壯的。
這兩大陣營中的英雄,他們走在一條不被理解,孤獨、冷酷、殘忍、悲傷、悲壯的不悔之路上,也許這就是誓言無聲。